战场、战损与战况——俄乌冲突会如何结束？

    8月24日是乌克兰独立日，也是俄开始“特别军事行动”整半年。乌方举行了较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在首都主要街道上高调“展览”了被摧毁/缴获的俄罗斯武器装备。

    占据战场优势的俄军对此反应不大，其在24日发布的当日战报毫无特殊之处，仅例行性地宣布击毙击伤乌军四个旅上千名官兵，摧毁数十台/套武器装备，命中十多个小型指挥所、弹药库、后勤仓库等固定目标。值得注意的是被大量杀伤的第68猎兵旅、第66机械化旅都是乌军在战后新组建的部队，第56摩步旅在开战初期被整建制击溃过；第93机械化旅、第35海军陆战旅也是经历大量减员后被迫重建。 

当前战场情况梳理

    截止8月26日，卢甘斯克州全境（26682平方千米）、赫尔松州的95%（24513平方千米）、扎波罗热州的75%（20441平方千米，包括战略目标扎波罗热核电站）、顿涅茨克州的60%（15996平方千米）、哈尔科夫州的34%（10775平方千米）及尼古拉耶夫州的5%（1247平方千米）已经由俄军或亲俄武装控制。

    综合双方战报，目前顿涅茨克地区的交火线在“斯拉维扬斯克-谢韦尔斯克-索列达尔-巴赫穆特-康斯坦丁诺夫卡-阿夫杰耶夫卡”一线，乌军依托多年来修建的防御工事，依托城镇据守，俄军及亲俄武装在伤亡人数逐渐上升后失去攻坚锐气，短期内难以实现完全控制顿涅茨克州的目标。俄军在哈尔科夫州、扎波罗热州、赫尔松州固守阵地，未展开大规模攻势；乌军以远程火箭炮等武器持续袭击跨越第聂伯河的安东诺夫斯基大桥及附近的浮桥、轮渡码头等设施，对俄军在该地区的后勤安全构成了较严峻的威胁。随后乌军顶着俄军地面及航空火力打击，动用大量兵力穿越无掩护物的宽阔平原（草原）进行“大反攻”，在承受了人员伤亡四位数，装备损失上百台/套的巨大损失后，在因古莱特河南岸夺取了一个桥头堡，并计划向新卡霍夫卡水库地区继续推进。

俄军战损

    根据乌方战报，截至8月24日，共杀死45700名俄军及亲俄武装人员，摧毁俄军234架固定翼飞机、199架直升机、819架无人机、147套地对空导弹系统、1924辆坦克，4243辆装甲车辆、1036门火炮，266门多管火箭炮、3160辆军用车辆。

    但由于乌方战报会有较严重的造假情况，有些数据无法采信。以俄军阵亡数据为例：

    根据BBC驻俄罗斯团队统计，截至8月26日，已通过各种形式确认俄军阵亡5701人，其中约17%为军官。受到俄军遗体后送、军事葬礼等工作时间限制的影响，BBC所统计的阵亡数据应落后于实际阵亡发生时间15-20个工作日，截至8月24日的俄军阵亡人数应接近7千人。

    根据顿涅茨克亲俄政权官方发布的消息，截至8月26日，顿涅茨克亲俄武装共战死2844人。卢甘斯克亲俄武装未公布相关资料，但考虑其部队规模约为顿涅茨克亲俄武装的4/5，且同样承担了部分攻坚作战任务，推测其伤亡数据不超过顿涅茨克亲俄武装的2/3。亲俄民兵总阵亡人数超过4000人。综合多个消息源，顿涅茨克及卢甘斯克亲俄武装扩编后员额约4万人，根据目前的统计，其阵亡比已超过10%，伤亡比超过50%，后续持续作战能力存疑。俄军新组建的第3军（据称主要由“志愿者”组成，但被外媒确认大量配备重型武器装备）可能会弥补亲俄武装的缺位。

    俄方还有数千人以“瓦格纳”安保公司、“顿河”哥萨克志愿营等小型武装团体的形式活跃在战场上，也承受了一定战损。随着人员伤亡不断增加，从俄罗斯国内招募“志愿者”参加军事行动的难度也在提高。开战初期志愿者补助为53美元/天，按实际参战天数计算（卢布持续贬值，以美元计价）。6月初期增加到20万卢布/月，合同期限3个月（实时汇率折合119美元/天）。8月中期增加到24万卢布/月，合同期限4个月（实时汇率折合131美元/天）1。综合各信息来源，俄方战损武装人员应在13000-15000人之间，与美国官方机构的预测数据接近。按照俄军在历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中1:4的伤亡比，俄军及亲俄武装总体伤亡应接近7万人。

    乌军战损根据俄方战报，截至8月24日，共摧毁乌军268架固定翼飞机、148架直升机、1803架无人机、369套地对空导弹系统、4382辆坦克和其他装甲车辆、819门多管火箭炮、3339门野战/迫击炮、以及5034辆特种军用车辆。

    俄方仅在每日战报中公布概率杀伤情况，其在6月7日宣布已俘虏6489名乌克兰军人，未综合公布乌军伤亡。

    6月16日，乌克兰执政党“人民公仆”党的领导人阿拉卡米亚公开称乌军每日阵亡约200-500人，总伤亡约1000人。以该数据推算，乌军半年总伤亡超过18万。

    一份7月29日出现在国际互联网上、真假未知的文件也显示由于有超过191000名军人死亡和受伤（在不统计失踪人员的情况下），即便在进行了多次动员后，乌克兰军队的人员配备水平仍只有为43-48%，最新一次（第五次）动员的预备役军人已有超过80%的人死亡、受伤或逃亡。

    以占据战场优势的俄军及亲俄武装总体伤亡接近7万人为参考对象，乌军总体伤亡在18-20万之间应是较为合理的数据。

近期主要事件

乌军多次声称将在赫尔松地区发动大规模反击，但迄今未见实质性进展，其小股袭扰部队还多次遭遇俄军火力突袭，损失较大，近日乌军宣布“反攻行动”或许只是针对俄军的信息心理行动。俄军开始进攻乌军顿巴斯地区倒数第二道防线的主要城市索列达尔和巴赫穆特，市郊的一些定居点已经解放。乌克兰已开始对欧洲最大的核电站—扎波罗热核电站进行系统炮击，其目的可能仅是重新唤起西方国家对乌克兰问题的关注，但却制造了现实的核泄漏威胁。8月21日，俄罗斯著名哲学家亚历山大·杜金的女儿，与顿巴斯地区亲俄政权及亲俄武装领导人交往甚密的职业媒体人达莉娅·杜金娜在莫斯科死于恐怖袭击，俄罗斯公布相关视频证据，指称乌克兰公民博格丹·齐加年科及沃夫克·帕夫洛夫娜为袭击者。8月25日，欧洲基准荷兰天然气期货价格站上300欧元/兆瓦时，创造了历史新高。多位欧洲和乌克兰政客发表声明，称他们的国家正面临近代史上最艰难的冬天。他们声称由于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减少，冬季可能出现能源短缺，能源价格将创历史新高。8月25日，普京签署法令，将俄罗斯武装部队规模扩大13.7万人。部队人数的增加疑与顿巴斯、赫尔松等地即将公投并入俄罗斯联邦有关。按年度训练计划，俄军将于9月初在远东地区实施“东部-2022”战略演习，据报道俄东部军区将有超过4万人、数千台/套武器装备参演。

 近期西方国家军援情况

     8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将向乌提供价值近30亿美元的武器装备。这是俄乌冲突半年以来美方向乌方提供的最大一笔安全援助，包括防空系统、身管火炮弹药、无人机及反炮兵雷达等。但基于多种因素，该笔援助无法从美军现有的武器库存中调用，采取的是从军火商处采购的方式，据美国防部负责政策事务的副部长科林·卡尔的公开表态，在某些情况下，这些武器或要等待1-3年才能运抵乌克兰。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美国公司仍在根据合同按期向其他国家交付“海马斯”火箭炮，但近期表现亮眼的“海马斯”火箭炮及其弹药、与反炮兵雷达配套的身管火炮、坦克装甲车辆等武器装备均未出现在最新一笔军援中。前期西方国家援乌热情较高2，但随着俄“特别军事行动”对欧洲国家政治、经济形势的冲击越来越大，欧洲国家已经实质性放弃了大规模无偿军事援助乌克兰，在缓慢交付完前期承诺的少量野战防空系统等重型装备后，乌克兰在2022年内恐难再获得实质性军援。美国防长将于9月8日召集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国家的月例会，取得预期效果的难度较大。

冲突将如何结束？

    当前的问题已不再是谁将赢得这场战争，而是乌克兰会如何输掉这场战争。18-20万人的伤亡规模意味着乌军超过半数的常备兵力已经在战斗中承受了伤亡，考虑其绝大多数重型武器装备已被俄军摧毁，西方国家也不再慷慨军援，乌军作战能力将不可避免地坠入下降曲线，依托顿涅茨克州内原有筑垒地域大量杀伤俄军有生力量甚至是发起大规模反攻已经只剩下理论上的可行性。

    乌军可能采取的行动是由100-200名战斗人员组成战术小组，利用宽阔的战线在“灰色地带”发起小规模反击，延缓甚至阻止俄军在某些地区的进攻。该类作战行动会不可避免地带来精锐作战人员的损失，但考虑到美国将于11月初举行中期选举，目前执政的民主党不会允许俄乌冲突在选举前走入和平解决通道，预期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乌军将以大量消耗有生力量为代价，尽量将战线维持在顿涅茨克州范围内。

    在实际控制北顿涅茨克河沿岸重要城镇后，俄军正积极沿交通路网向前推进，有条不紊地发挥其远程火力优势，系统地摧毁乌军顿巴斯筑垒地域防御工事。俄军夺取谢韦尔斯克、巴赫穆特、康斯坦丁诺夫卡、阿夫杰耶夫卡等乌军二线重要支撑点只是时间问题。后续若能在该地区继续杀伤两到三万名乌军，乌军极有可能无法继续组织一条稳定的防御线，被迫退出顿涅茨克州，走入战争的最后转折点。

    从俄方军事学者最乐观的情况估计，“特别军事行动”将在2022年底或2023年初结束，俄军及亲俄武装完全控制卢甘斯克及顿涅茨克州、赫尔松州、哈尔科夫州“库皮扬斯克-巴拉克里亚-五一城”以南领土、扎波罗热州“古列利亚波列-奥列霍夫-瓦西里耶夫卡”以南领土（包括扎波罗热核电站）、尼古拉耶夫及敖德萨州沿岸领土（包括尼古拉耶夫市、敖德萨市）。

    但从国家战略角度出发，在完全控制卢甘斯克及顿涅茨克州，稳固对哈尔科夫州“库皮扬斯克-巴拉克里亚-五一城”以南领土、扎波罗热州“古列利亚波列-奥列霍夫-瓦西里耶夫卡”以南领土（包括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控制后，以赫尔松市的俄军撤回第聂伯河左岸，在该地域与乌方划河而治作为谈判底线可能是更为实际的选项。